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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晓雪的声音。
“我好久都没有听到你唱歌了,以前,你总喜欢唱歌给我听,就是发生了那些事情以后,我也能时常听到你的歌声。可惜了,那些人把我带走,我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了。”说到这里,杨晓雪轻轻的叹了一声,声音因为嘶哑而有些走调。
张鹏一愣,杨晓雪这是在和谁说话?怎么听她的口气,她和对方似乎很熟?
“唉,我觉得你不该那样,这里的人,虽然对不起我们,但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,他们也遭到了应有的报应,我们似乎不应该再这么纠缠下去了……”
里面反反复复,都是杨晓雪一个人在说话,难道她在自言自语?
张鹏心里一沉,悄悄地摸上了楼梯,然后顺着窗子向里面一望……
虽然黑暗,但是他仍然看清,在杨晓雪的床铺对面,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的白衣女人。这个女人因为是背对着窗子,所以看不清她的长相,但是对面的杨晓雪,他却可以看得一清二楚。
此时的杨晓雪,披头散发,活像一只疯子,正有板有眼的和对面的女人诉说着。
“谁在外面?”
猛然,里面的声音停止了下来,接着传来杨晓雪嘶哑的质问声,张鹏看到,她的目光,正盯向自己藏身的小窗……
“晓雪,是……是我……”
张鹏答应了一声,有些迟疑的走进了小楼,但是那个背对着他的女人,依然一动也不动。
“晓雪,她……她是谁……”不知怎么,进入小楼,张鹏有些心惊胆战的感觉。
“我不是晓雪。”杨晓雪盯着进来的张鹏,哑着嗓子说。
“晓雪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张鹏咽了口唾沫,轻轻停下了脚步。
“我已经和你说了,我不是杨晓雪。”杨晓雪忽然轻轻叹了口气,声音已经不那么阴冷了。
“她的确不是那个杨晓雪,她叫许东林。”这次,居然是那个白衣女人说话了,不过,她的这个声音,在张鹏听来,就仿佛是来自地狱,让人不寒而栗。
“许……许东林?你们在说什么呀,你……你又是谁?怎么会在这里?”张鹏疑惑的问。
“我是谁?我是谁?哈哈哈,哈哈哈……”女人忽然尖笑了起来,那笑声尖锐刺耳,但是张鹏却感觉多少有些耳熟。
“你,你是那个在山林里面唱歌的女人?”张鹏终于听出来了,惊声叫道。
“不错,我就是那个唱歌的女人,你想看看我这个唱歌的女人吗?”女人诡笑着说。
张鹏没有说话,他只是盯着杨晓雪,他想从杨晓雪的身上看到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,可是,女人已经慢慢转过身子。
她转身子的样子很蹊跷,就像是沿着一根中心轴转了过来。
张鹏惊诧的低下头,这才发现,她的白色裙摆下居然没有双腿!
女人终于完全转过了身体,慢慢地抬起了脑袋,长长的发丝向两边分开,露出青惨惨的面皮,两只眼睛的位置居然是空的。
啊……
张鹏大叫一声,仰头跌倒在地上。
“怎么?你怕了?哈哈哈,你们怎么都怕我呀,你们害我的时候,怎么没有这么怕我呀?”
“我……我没害过你……”张鹏全身发软,几乎说不出话来。
“害我的人,都遭到报应啦,哈哈哈,他们生生世世都要受到折磨,受到诅咒,受到这世上最残酷的对待,他们要背负着罪孽,苟且的活在这个世个。他们不能见到天日,只能面对黑暗,祈求苍天的救赎。哈哈哈,这片被诅咒之地,注定是他们的地狱……”
女人狂笑着,衣袖中露出两根枯骨一样的白色手臂,轻轻的舞动。
“山瑶,你不要再这样了,一切都过去了,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,我们现在都不是这个世界应该存在的,因为怨气,才使我们两个还在这个空间,一切该了结了,该结束了。”
杨晓雪目视着白衣女人,有些感慨的说。
“不,不能,我永远不能忘记。难道你忘了吗?你不记得了吗?他们把你捆绑在那个铁架上,残忍的剥了你的皮,然后用烈火烧你,把你的尸体撕碎,残忍的扔进了桑兰河中。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?”女人的声音带着强大的怨气,似乎使劲发泄着无尽的怨气。Wwω.sΗùLóuЪā㈧.cōM
张鹏轻轻的颤抖,他反复琢磨着女人说着那几个字:剥皮,焚烧,碎尸……
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大学生,生活在充满阳光的理性世界中,忽然听到这么惊悚的事情,他几乎觉得自己的心都撕裂了。
“还有我。”女人继续说,“他们把我的眼睛挖了,把我的腿砍了,还把我丢在深山老林中,让蚊虫吸食我的伤口,让蚁群蚕食我的血肉,我生不如死,我好恨啊……”
“这么说,你……你是鬼?”张鹏几的于崩溃的说道。
“鬼?是啊,我是什么?我是鬼?对,我是鬼,以前,我也相信,这世间是没有鬼的,阴是阴,阳是阳,那都是传说。可是,自从我遭遇了那些事情,我才知道,人的精神是可以不死的,因为恨,因为怨,所以我活着,他们催残了我的肉身,把我置于死地,可是没有想到,这世间还有怨,一旦这怨气无法消弥,就会变成力量,就会侵蚀一切。哈哈哈……”
女人发出比哭还阴森的笑意,空洞黑暗的双眼忽然涌出一丝丝血水,滴滴嗒嗒的落在地面。
杨晓雪一动不动的听着,此时,张鹏看到,她手里握着一块古佩,正是当年考古队从桑兰河谷带回去的那枚。
一刹那间,张鹏似乎明白了些什么,他想起父亲,还有那些离奇死去的考古队员,难道,它和眼前这个恐怖的女人,会有什么联系吗?
张鹏努力平息心跳,他发现自己不那么害怕了,仿佛是死去的父亲给予了他胆量。亲眼看到父亲死去的他,心里一直留下过一个阴影,也正是为了查明事情的真相,他才坚定的和鲁教授来到桑兰河。
现在,他忽然感觉事情有了一丝眉目。无论他自己是死是活,他一定要知道事情的真相。
“那块古佩,是你的吗?”张鹏说。
“古佩,它是我和东林的定情信物……”女人幽幽的说了一句,不知怎么,她听到古佩两个字,似乎想起了什么,诡异的脸上,居然难得露出一丝柔情。
“原来是这样,那么,你可不可以告诉我,你和……东林之间,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?你们也是古家寨的人吗?”
女人的回答让张鹏的内心一颤,她果然和这个古佩有关系,关于父亲的离奇死亡,又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。
“古家寨?哼!”女人听了那三个字,空洞的双眼忽然又涌出鲜血,身体也在半空飘晃起来,“我为自己曾经是这里的人,而感到痛恨。这里,从来就没有我山瑶这个人……”
女人说着,那痛彻心肺的恨意,让整个屋子更加沉闷了。
“山瑶,你别说了,该过去了……”旁边的杨晓雪忽然说道。
“东林,你不要阻止我,既然他想听,那么,我们就把咱们的故事告诉他好了,我游荡在这里,精神久久不散,都是因为那怨气,那冲天的怨气啊……”
女人说到这里,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,随后就仿佛回忆似的,轻轻诉说了起来。
“这里原来是古家寨,是个景色逸人的地方,长久以来,古家寨人一直生活在这里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……”
女人开始有板有眼的讲述:
“古家寨人口不多,仅仅只有几百户人家,分属于两个比较大的家族,一个叫做古家,一个叫做山家。其中山家是外来的家族,大概在几百年前,因为躲避战乱,举族迁到了这里。古家那时的老主人热情好客,而且当时的古家人丁单溥,经常遇到外族人进入牛棚山打劫的情况,古家人出于安全的考虑,接纳了居无定所的山家人,所以两族人合在一起,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山谷中生活。”
“两大家族的人,因为长久的磨合与相处,逐渐结下了浓厚的感情。在这个小天地里,他们通婚、生子、延续后代。久而久之,古家和山家就订下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,为了永远保持两大家族的和睦,以后只能允许两家人通婚,不允许和外界的人有丝毫的来往。这种口头上的协议,很容易就成为了这个古老村寨的陋习,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,这种陋习已经深入到了人心里面,成为了牢不可破的思维意识。”
“但是,事情总有意外,大概在几十年前,当时古家族长的儿子,因为一件小事,被族长打骂。那个青年一气之下,居然乘夜偷偷地逃出了牛棚山。这件事情,让古、山两家的人都非常气愤,以至于把那个不肖子孙的族籍都给删去了。可是,事情并没有到此完结,十几年之后,那个青年居然又回来了,这次他还带来了许多军人。原来,他出去之后,就参加了解放军。全国解放之后,他把军人带到了家里,说是要扫除封建余孽,实行人人平等。古、山两家自然又气又恨,但是他们无法阻挡,于是,古家寨被划归了当时的乔镇管辖,这里也成立了村委会,原来的古家族长变成了村长……”
“但是这件事情并没有完结,古家族长虽然暂时屈服了,但是,古家和山家几百年留下来的陋习依然没有改变,他们甚至因为那个族长儿子的背弃祖先而感到愤怒。古家寨只有几百户人家,又处在深山老林里面,乔镇的政府,对于这里也是疏于管理的,所以古家寨的人依然我行我素,不过,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,古、山两家对于族里人的管教就更严了,两家的主事人,在族内偷偷的订下了一个盟约,从今以后,如果有谁再敢践踏祖先的规矩,一定要让那个人受到最严厉的处罚。”
“时间就这么悄悄地过去,但是,受到外界的影响,古家寨的日子已经不是那么平和了。尤其是到了上个世纪七十年代,外界沸沸扬扬的闹起了文革,又有人从外面来到这里,要求成立了什么小组,古家和山家的关系也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,为了争夺这个地方的主导权,两家渐渐的有些不合,而且这个裂隙越来越大,使古家寨渐渐地不再平静。而我,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许东林……”
说到这里,女人青惨面皮有些舒展开来,似乎是回忆起了往事。
“我从小就是听话的女儿,我的父母十分宠爱我,他们给我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,山瑶。总的来说,我在古家寨的前半生还算是幸福的。我每天都像个小鸟一样,呼吸着自由的空气,在山林里捉鸟,到桑兰河里摸鱼,那是怎样的一种愉悦啊!可惜,美好的日子总是不太长久,我十五岁那年,父母把我许给了古家寨村长的儿子,双方订好了婚约,本来,我也是不反对的,在这个寨子里呆得久了,不知道什么是对、什么是错,就任由家里人做主,可是,就在这个时候,有一个人出现了。他就是许东林……”
女人的话到此一顿,眼睛里似乎溢满了幸福。
“许东林是从外地的城里来的,因为文革,他被派到乡下。他是个很有知识、很有文化的人,据说他是主动要求到最穷苦的地方做代课老师,后来碾转到了乔镇,就由政府派到了我们这里。他来的时候,寨子里面的人都很新奇,因为这里长久的处在隔绝与半隔绝状态,根本不知道读书识字是怎么回事。镇上要求古家寨成立了临时的小学校,寨上的少年和孩子都要到学校读书,虽然寨里年长的人都不愿意,但是他们不敢违抗,只好让晚辈们都到学校去上课。”
“那时候,我也带着好奇心,到学堂去听课。这位许老师真是与众不同,第一天,他就给我们介绍了许多新奇的事物,让我们这些与世隔绝的山里人,感受到了外面世界的精彩。于是,我也产生了兴趣,几乎每天都要去学堂听课。”
“许老师做事很认真,讲的事情也很有趣,我不知道他又没有注意到我,但是,每天晚上我都会想起他,想起他讲的那些有趣的知识,渐渐地,我觉得自己的心里起了一丝变化,每天想他的课程,甚至成了习惯。”
“记得那一天,我去河边挑水,看到桑兰河的水很清澈,一时兴起,就洗起了头发。抬起头来的时候,我才发现河边有一个人,正在看着我,原来是那位许老师。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边的,就那么盯着我看。我很惊慌,所以,我白了他一眼,匆匆地就要离开。没有想到,他忽然对我说,‘对不起,你长得很漂亮,没想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,还能看到这么漂亮的姑娘,我刚刚一时看走了神。请你原谅’。他的话真的很好听,我在古家寨长了这么大,第一次听到别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。在古家寨,男人和女人都受到家长的支配,到了年龄就要在一起过日子,两个人之间从来没有什么赞美的话。所以,那次在河边,听了那位许老师的话,不知怎么,我的心有些不安定了……”
“那几天晚上,我总是失眠,脑袋中一直出现那位许老师。这倒不是因为他夸赞了我,更重要的是,他真的与众不同,他身上的气质是我们古家寨中所有的青年都无法相比的。但是,我又几次三番的打断了自己的想法,古家寨有个严酷的规定,本寨的人,只能和本寨的人联姻。我从小就被许给了村长的儿子,这么危险的想法,是不可以有的。”
“但是,感情这种事,控制是很难控制得住的。有一天晚上,我实在忍受不了,一个人偷偷地去桑兰河边散步,可巧,居然在那里,我见到了许老师,原来他也睡不着觉。我本来想躲,可是最终也没有躲开。唉,也许是前世的冤孽,也就是在那个时候,我们偷偷地好上了……”
“本来,我和许东林两个人,可谓是你情我愿,但是,我身为古家寨的人,受到规矩的束缚,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,所以只能偷偷地往来。他也曾问过我,为什么要这样,我也不瞒他,就把事情如实的告诉了他。他听了之后说,这都是一些陋习,在新中国,爱情是自由的,这是青年的权利,他还想找我的家人谈谈,被我制止了。我深深知道,这种事情,是不能见到天日的,毕竟,许东林是外面的人啊。”
“我和许老师好了一段日子,那时,他送给了我一块古佩,非常漂亮。他说,那是祖上传下来的,非常珍贵,在外面,只有当一个人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,才会把珍贵的东西送给对方,用它来表达心意。我高兴极了,每天晚上,我想起他的时候,都会把那块古佩拿出来,反复的观看,因为我爱他,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爱。”
“但是,纸是包不住火的,唉,我和他的事情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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